吊车在一个事故现场作业。 东方IC供图

　　本报记者 陈博

　　“起，移，放绳，OK！”6月底的一天中午，国贸一个高档小区里，一辆自重17吨的大吊车吊起一个装有钢琴的大箱，缓缓贴到了一栋小别墅的顶楼大窗户处，4名搬家工人抓过吊绳，把箱子“请”进屋里。因为钢琴大电梯小，房主只好请来吊车帮忙。

　　额头上的汗珠子滚落，渗进眼眶里涩得难受，可吊车司机佘明亮不敢怠慢。

　　刚送上去的那架钢琴价值3万元。他缓缓收绳，依次把大衣柜、沙发等大件家具逐一送上楼去。

　　佘明亮是本市一家机械设备租赁公司聘请的吊车司机，专业术语叫“起重机械司机”，入行刚4年，依然算新手。进入6月淡季后，这是佘明亮一周来接到的惟一一单业务。

　　考三个资格证花了1万2

　　23岁的佘明亮是天津宁河人，高中毕业后来京打工，当过服务员和保安，总感觉缺少一技之长。经人介绍，给一位吊车司机当学徒，第一年只能打杂：指挥倒车、起吊、搬枕木……师傅给他解决吃住，每月单给1000元生活费。第二年工资涨到了2000元，佘明亮也考取了特种设备操，偶尔坐在吊车驾驶舱里吊起和放下，但不能开车。直到第三年有了B2驾照和上岗证，他才算是三证齐全，能接单了。

　　如今，佘明亮在一家机械租赁公司开吊车，月薪5000元，比当年干保安翻了近一番。公司里业务过硬的司机月薪6000元，属于“全能王”，不管什么活儿、什么物品，一打眼就知道距离和分量，干活又快又准。“我这三个证考下来花了12000元呢，过两年工资肯定也能涨。”

　　“别看电视天打技校广告，其实我们都知道，蓝翔毕业的也得回炉两年！”资深吊车司机、佘明亮的老乡牛维民有些不忿，技校里教的都是理论和考试速成法。就算是拿到合格证了，一遇到突发状况也会慌神儿，吊设备、吊楼板、吊大树，感觉和力度完全不一样，现场天气、面、照明、视野都需要判断，不如自己带出来的靠谱。

　　同行雨天违章作业遭雷击

　　牛维民近来也不忙，最大的一单业务在5月下旬。

　　那天早上8点刚过，牛维民就开始了忙碌。面往下10多米深处挖管道，三个班15个工人轮流挖土。牛维民完全看不到面下的情况，现场指挥员就是他的“眼睛”。“我们管这叫‘盲操。

　　起绳、放绳、左右摆杆、扬杆、趴杆、暂停……驾驶舱里声音轰鸣，十几米开外的工人嚷什么，他压根听不见。指挥员高扬着胳膊，用食指和大拇指打着手势。牛维民隔着玻璃死死盯着对方的手势，两手则熟练的在4个杆中间翻飞，吊车钩子伸缩、转向、上下变幅，8吨多重的钢筋举重若轻。太阳一晒，玻璃罩结构的驾驶舱热得跟蒸笼似的，头顶一个小风扇，呼呼地吐着热风。

　　眼睛一眨不眨，普通人用不了5分钟就酸得厉害。“我撑两三小时没问题，咱练得就是这个。”牛维民笑了。

　　这趟活儿一直干到次日凌晨2点，牛维民和同事轮流上阵依然人困马乏。

　　开吊车也得靠爷赏饭吃。雷雨、阴霾天气都不能干活。现场地基不平或泥泞，附近有树木、高楼、高压线等障碍物也没法作业。

　　最的是雷雨天气。前年，牛维民认识的一个同行在昌平大东流干活。当天刮大风，吊车忙着吊运树木，没想到突然一个炸雷，司机当场就死了，年仅30岁。按操作规程，雷雨天气不仅不能作业，还得把吊臂全收回来。高压线下也是，至少远离15米。否则一旦被电盯上了，意外难免发生。“这属于违章作业，连保险都不赔。”牛维民说。

　　“沿五环都有吊车趴活儿”

　　“连续天天接到活儿累，但好几天一个电话都没有，更累。”6月24日上午，在天通苑等业务的张天明伸了个懒腰，入行20年的他如今名下有两辆吊车，每辆30多万元，如今自己和司机各开一辆。

　　6月，入汛，也到了起重机械的业务淡季。但张天明还是想等等看。

　　“吊车是油老虎，算上车险、验车、烧油和维修保养，养吊车一年将近4万块。”张天明分析说，一辆吊车至少30万元，国家8年强制报废，司机每年工资6万元。吊车出车每个班一般五六个小时，能挣800元，但光烧油就得200元。按天天有活儿干，回本最快都得3到4年。“算下来，8年挣的钱真不如把购车款放银行买理财产品呢。”

　　一边等雇主，张天明一边扳着手指头给记者分析，2008年前后，工程量猛增，2010年达到高峰。很多公司和个人涉足起重机械行业，加剧了市场竞争。“有多少吊车司机？没人统计过。你去看看，绕着整个五环，东坝、天通苑、霍营、望京、四季青桥，几乎全都停满了等活儿干的吊车。”

　　年轻司机佘明亮却对这一行充满信心：“高楼越来越多，需要起吊的物件会更多，我练好技术，不愁没活干。”

　　行业观察

　　为削减成本吊车作业安全常被忽视

　　自重20吨上下的起重机械像是快速淘汰品，身价30万到50万元，8年就面临退休。与之相比，司机的薪酬明显不算是大开支。正因如此，连使用吊车频繁的园林绿化、户外广告、设备拆装等公司都不愿意养车，而青睐找边的吊车个体户。

　　没钱给人当司机，有钱自己买车干个体，吊车行业很像当年的马装修队，靠着低价拼市场。

　　记者走访发现，正规搬家公司，如果租用吊车搬运钢琴或大件家具，每次吊运价格1200元到1500元之间，而边吊车往往要价才400元。正因为竞争激烈相互压价，为了尽量减少成本，行业安全也就无法得到保障，事故时有发生。

　　需要提醒的是，无论何时，吊车操作，安全第一！这是对自己负责，也是对经过的人负责。有关部门恐怕也需要加强对吊车个体户监管，首先，要有三证才能上岗；其次，要督促他们把安全防范工作做到位，毕竟，那么大块头的东西吊上吊下，安全是压倒一切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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