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天下午,在总医院手术室内,亲人们正在向小张浪的遗体告别。记者 方非摄
亲人在翻看存在手机里的小张浪生前照片。记者 方芳
晚上7时许,入伏后的第一个黄昏,格外闷热。
总医院门诊楼外的石阶上,穿着粉色T恤的陈柳英哭倒在丈夫张殿文的怀中。
2014年7月18日,对于这对来自四川的夫妻来说,是异常的一天——这对来京务工多年的夫妇在痛失爱子后,内心再三挣扎,最终决定无偿捐献孩子的器官。
15分钟前,他们见了12岁儿子张浪最后一面。之后,这个常年与父母分离,利用暑假来京与亲人团聚的“浪娃子”,捐出了自己的一肝、两肾和一对角膜,了三个陌生人的生命,还能让另外两个人重见。
对于少年张浪来说,每年的暑假是他最开心的时光。
从小跟着爷爷奶奶在四川长大,父母远在打工,只有到了暑假,他和姐姐才能坐一天的火车来到,和自己的爸爸妈妈团圆。
这个暑假,张浪小学毕业。新学年再开学,他就是一名初一学生了。但是,他没能走进中学校园。这个暑假,成了他和父母的永别。
来到的第三天,7月9日,张浪和亲戚家的孩子一起去银行帮父母存钱的上严重车祸,被立即送进军区总医院抢救。“孩子曾经醒过,但跟家人没有任何语言交流,右边的肢体一点儿都不能动,只能动左边。”孩子的叔叔回忆,16日,孩子呼吸功能衰竭,在重症监护室上了呼吸机,但自主呼吸一直没有恢复,随后,陷入脑死亡状态。
最早提出捐献器官的是孩子的叔叔。“孩子已经这样了,没救了,不如捐献器官。”这个提议遭到了张殿文的。
“浪娃子”刚满3岁时,张氏夫妻就来干装修活,孩子扔在老家这些年,盼星星盼月亮,好不容易孩子暑假能够短暂相聚,没想到刚来没两天,十几岁的儿子连句话都没留就这么没了——张浪的父母承受着比一般失子父母更的和痛苦。
昨天上午,最后一次抢救无效后,医生宣告张浪“脑死亡”。此时,内心一直在斗争的爸爸张殿文最先冷静下来。经过一番痛彻的挣扎,他咬紧后槽牙地做出决定:无偿捐献孩子的器官。
下午,张浪被转运到总医院,准备器官捐献。头一天晚上匆匆赶到的爷爷奶奶在转运的急救车外,看了一手带大的孙子最后一眼。
15时30分,躺在手术车上的小张浪面容安详,仿佛正在熟睡。在医生的注目下,他被推入总医院手术室,准备接受器官捐献前的各项评估。
28分钟后,小张浪心跳停止。在中国红十字总会器官捐献管理中心的第三方下,器官功能评估专家判定小张浪眼角膜、双肾、肝脏器官功能良好,家属签署了器官捐献的相关文书。
总医院移植科副主任陈新国介绍,总医院是全国最大的中心之一,经过中国人体器官分配与共享计算机系统的资料分析和分配,综合患者的病情、血型、年龄、地域等因素,很快就会选出器官的接受者,小张浪的生命也即将得到另一种延续。
手术室外,张浪的妈妈和姐姐悲伤地不愿多说话,哽咽着拿出手机,只是出神地翻看着张浪生前的照片。
叔叔说,张浪是个聪明勤快成绩好的孩子,爷爷奶奶六十多岁了,张浪在家里经常帮着老人做家务。知道父母在打工挣钱不容易,他晚上经常自己拿着手电筒抓黄鳝,了拿到集市上卖,一晚上最多捉一两斤,一次卖二三十元,买笔和本子用。
17时40分,手术室里,总医院研究所的医生为小张浪做完仪容整理,全体肃立,为他默哀。
随后,医生让张浪父母进入手术室,看张浪最后一面。
手术室的门缓缓合上,里面传出一位痛失爱子的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。
因为干的是装修的活儿,平时,张浪的父母很少穿干净像样的衣服。今天,为了送爱子最后一程,他们全家特地换上了并不时髦却干干净净、整整齐齐的衣服。
在另外一间手术室,移植手术同时开始。孩子的眼角膜、肾脏和肝脏一共可以救助五个人。
张殿文红着眼圈,说:“孩子从小到大跟着爷爷奶奶,我没有尽够做父亲的责任。我不图什么,只希望孩子的生命能延续,哪怕救一个人,那孩子去了也值了……”(实习生 林旭 通讯员 崔佳)